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取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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取水

在說到衙門給那些百姓分了一筆不小的銀錢時,閆四郎的臉上還顯露出幾分兇狠。

不論什麽時代,能做人口販賣這行生意的,就別指望他們的人性能有多良善。這類人好似骨子裏生來便帶著狠毒,對於招惹他們的人從不肯心慈手軟。更別說官府這次何止是侵犯他們的利益,可以說是完全不留餘地的在斬斷他們的財路。

“二叔,咱們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了。”閆四郎陰鷙著一張臉說道。

這些時日,官府贖人的事仍舊在繼續。

這麽多年來,被抵押出去的孩童又何止那一百多名。在最開始官府出面願意借錢贖人時,有些家裏太過貧窮,或是抵押的時間較久的,便難免有那麽一些做父母的並不怎麽願意去贖回孩子。

為了盡快多贖回些孩子,韓徹便又想出了一個辦法。依舊是官府借錢給百姓贖人,但這一次的欠債不落在百姓身上,而是落在那些被贖回來的孩童身上。

贖回來的孩子先留在衙門給官府做工,待到他們的工錢能抵消欠債後,才可獲得自由身。

古代嬰幼兒存活率遠不如現代,柏州又過於貧窮,於是不缺“貨源”的放貸人在接受孩童做抵押時,為了減少損耗和便於出手,也是有一些門檻的。比如年紀太小的不要,身體素質太弱或有明顯缺陷的也不要。

尤其是這幾年,能被抵押出去的孩童便大多都是已經到了知事的年紀,屬於放貸人很好出手的“貨物”。

因著韓徹又來了這麽一出,這兩個多月的時間,閆家便又被贖去近兩百名孩童。

最要緊的是,有些孩童閆家甚至都已經將其售賣了出去。結果那些百姓在官府的撐腰下,拿著契書過來贖人,逼得閆家不得不耗費更多的銀錢,去把人重新贖回來。

閆家因這事銀錢損失的可不少,人也得罪了好些。

閆四郎被這事弄得可謂是焦頭爛額,急火到不行。若非這次行動的是官府,又有閆家主的制止,閆四郎早摁耐不住了。

“我早先便與你說過,凡事勿要急躁。若非你未到時間便去尋賣家,縱使那些人拿了契書來,又能如何?”閆家主瞪向他。

以往這些拿來做抵押的孩童,再在高利息的快速滾動下,基本上是絕了被贖回去的可能。所以如未到時間便把抵押的孩童拿去售賣的事,閆四郎並非第一次做了。

“我,我這不是估量著他們贖不起人了麽!正好又有買家需要……誰知道這位新刺史會來這麽一出。”閆四郎不甚服氣的說道。

閆四郎就沒見過像韓徹這樣的人!

在他看來,韓徹這麽做簡直比傳說中的散財童子還要來得離譜。這哪裏是慷慨,這明明是傻子。

不管是誰,但凡有個什麽技藝,都是藏著捂著,當傳家寶一樣去對待的。結果韓徹倒好,那麽能掙銀錢的技藝,就這麽全白白給出去不說,他還相當於是花錢請人去學技藝。

“官府這次看來是要嚴辦這事,吩咐下去,讓所有人最近都收斂點。”深知侄子性格的閆家主便還又說道:“新來的這位韓刺史,我派去打探的人回來告知,他便是教授安南百姓造出藕粉和白糖的那位。”

碰到這麽一位懂民生,能帶領一地百姓掙銀錢,快速發家致富的,只能算他們倒黴。若不然,他們還能與官府明面上直接去抗衡不成?

話又說回來,便不說那能帶來巨額利潤的白糖,單只是這一次的冬季蔬菜,都讓閆家主動心不已。

“你剛說,那些做工的已經歸家?”閆家主便一臉若有所思的問道。

“是呢,帶了好多銀錢回去的。”閆四郎一想到這事,心情便煩躁不已。

“想來那些人應當都會冬季種菜的技藝了?”閆家主再問道。

“那肯定都會了!”閆四郎剛一回答完,意識也便反應了過來,眼睛瞬間變亮了。

“如此,你便去辦這事吧。”閆家主說道:“這次學會技藝的人數眾多,便是咱們不去打探,旁的人也一樣會去。”

等到打探的人多了,等到年底他們拿出去售賣,官府知曉又能拿他們如何?

再者,他們這種專門的生意人,論渠道和人脈比之衙門去組織百姓統一售賣,肯定會更為方便許多。

如此一來,官府再想用這法子去幫那些百姓掙錢,怕是也不成了。等沒了這份來錢的門路,時間久了,那些個百姓之前掙的銀錢也花完了,到時候不還是得來找他們放貸。

至於那位韓刺史,他便是再如何懂民生和種植,除非他能解決柏州貧瘠缺水的最終問題,否則依然還是只能管得了一時,管不了一輩子。

“是!”閆四郎這回是心情愉悅的應下。

把冬季種植蔬菜掙得的利潤全分給百姓,一方面是韓徹怕衙門落個經商和與民爭利的名聲,另一方面,柏州這地方的人實在是太窮了。他不得不擔憂前腳衙門才借錢給百姓把孩子贖回來,後腳有那麽一些人便又因為生存不下去,把孩子拿去做抵押。

現在那些需要抵押孩子才能維持生活的家庭,有了那筆錢,起碼短時間內的生活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了。

除去父母主動贖人的那批,剩下的還有近百名孩童,便都是以自贖自身的方式留在衙門。韓徹想著既能教授他們一些地裏的生存本事,也能保障他們的平安長大。

畢竟父母一開始並不積極借錢贖人的情況下,韓徹沒辦法高估人性。還不如先留在衙門做工,待過上幾年他們長大成人,有了更多的自主權,便可以自行選擇歸家還是重新分地編戶。

這時代除了北地京城那邊一些重要繁華的府城,哪哪都是地廣人稀,完全不愁沒土地分給他們種植。

安置這些孩童的地方,韓徹也一早便選好了。作為刺史,韓徹這次按例可得六頃地的職田。另外刺史府同樣也分配有職田,作為補貼。

職田原來的佃戶依舊還留著,只今年韓徹做了更改,以工錢的方式支付佃戶和這群自贖自身的孩童。

工錢這一塊,韓徹是特意算過的。給的比佃戶之前租佃職田的收益要高得多,佃戶自然是十分願意的。有佃戶們帶領看顧著這些孩童,韓徹和衙門也能省不少事情。

如今天氣逐漸變得暖和起來,韓徹這日便帶著韓老三出了城,出發去職田。

平洲那店家實力確實不錯,之前約定的是春三月之前便可,老板卻在春一月末就給韓徹弄回來了棉花種子。

但就算是這樣,時下並未廣泛種植棉花,因此店家能弄來的這些棉花種子,也是遠遠不夠韓徹推廣到柏州每個百姓家中都能種植。

韓徹便只能今年先在他的職田裏種植,待年底收獲後再做推廣。

前些時日,地裏稍微松泛些,佃戶們便帶著這群孩童開始翻墾土地。柏州這地方雖貧瘠寒冷,但其實白天的溫度還好。

為了能讓他們種地更為輕省有效率,韓徹也一早便給職田這邊置備了不少耕牛和農具。

此刻,佃戶裏的管事陪同韓徹去看了預備栽種棉花的選地:“大人,您看這地翻墾的可還行?”

“可以。”韓徹點頭道。

雖說棉花如今還只是貴族階級才會在家中種植的奢侈觀賞花卉,但佃戶們都是地裏常年在地裏勞作的。一些並不是很需要技術的事情,只需韓徹交待一聲,他們便都能做的非常好。

見著韓徹滿意,周圍的佃戶和孩童們都顯得非常高興。佃戶們過去租佃職田,是按租佃的田地畝數去繳納固定的作物或銀錢。若碰上收成不好的年月,佃戶們可能掙得還不夠自己食用。

但這種職田,在官府的強制下,佃戶想不種都不行。

孩童們在自己家裏時,因為貧窮,家裏地裏的活從懂事起,便得跟著大人一起幹。在被抵押出去後,那些放貸人更不是做慈善的。在抵押期間,這些孩童不僅要給放貸人做更多的活,做得不好的時候,常常挨打受罵。

若是被售賣去做奴仆,遭受的罪往往便只會更多。

棉花在種植之前,還需要灌水足墑,再施入底肥。

韓徹一邊講要點一邊再擇選一塊地演練一番,接下來便交由佃戶帶著孩童們自己去試著操作。

似這般忙碌了一段時間,職田這邊的棉花終於順利的播種下去。一晃時間便進入到農歷四月下旬,尋常百姓家中的春油菜和春小麥也都陸續種植完畢。

韓徹開春前便讓人去尋城中鐵匠打造的一批鐵鎬也正好如數被送來,他查驗完沒什麽質量問題後,便命人發出通告,言道官府又要招人做工。

這次招工為的便是解決柏州貧瘠缺水灌溉的大問題。

自從來到柏州任職,這五六個月的時間裏,韓徹幾乎都沒有停歇過。尤其是在冬季蔬菜種植時,他更是沒少帶著韓老三,以及府衙特意找尋來的向導去到三個縣做巡查。

柏州是受地理位置等氣候因數影響,常年降雨量過少,地表蒸發又嚴重,很是影響了作物的栽種。

針對於地上水嚴重不足的問題,韓徹當時便想到開發地下取水。

一直關註著韓徹這邊動靜的閆四郎突然便聽聞一消息,已經沒了之前的輕視,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忍不住當場罵了句臟話:“特麽的,他不會真從地下搞出水來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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